重度抑郁焦虑,常常手抖、头晕、浑身痛,甚至用小刀割破手臂、吞药洗胃……这还不止,之后又出现肠易激症状,便秘、排气、漏气,总觉得身上有臭味,被嘲讽、奚落,肠易激症状加重抑郁焦虑,甚至产生幻听;情绪问题又进一步加剧症状……
这样的剧本不知道将多少人打入了深渊,不少人最终休学、失业。但有一个女孩竟穿越绝境,完成了逆袭。
她是怎么做到的?
抑郁女孩陷入漏气困境
一度吞药轻生
小花(化名)今年大四,就读于江苏某高校。她现在能坐在教室第一排上课,可以独自去食堂排队买饭。
你敢相信?如此平常的事曾经对她来说竟然是巨大的挑战。
近一年半时间她不敢去食堂,主要是不敢排队,怕身后有人的场合。这一年半她都是点了外卖带回宿舍吃。
挑战的根源是漏气,即放屁失禁。身后一旦有人,她会不自觉地紧张,然后就会漏气。
正常情况下,人体可以通过控制肌肉松弛来决定在什么时候释放气体,但有漏气困扰的人会无意识地排气,会感觉到肛门有小气泡溢出、热乎乎的,也有可能毫无感觉。
漏气在肠易激综合征(IBS)患者中发生率较高,相关医学指南中并没有“漏气”这种说法,但确实是很多人非常严重的困扰,这也是IBS病友圈里达成共识的一种表述。他们一般先经历频繁的放屁,出于公众场合放屁的羞耻感,会习惯性憋屁,慢慢就会出现漏气的状况。
目前学界对于为何会出现漏气并没有确切的定论,但可能的原因是:憋屁导致肛门括约肌松弛,更小的气体量诱发了RAIR反射,内括约肌的自动放松导致气体不自主地排出。RAIR反射是一种不受大脑控制的条件反射,当直肠内的压力过高时,RAIR会自动启动。
由于持续排气、漏气,患者会产生巨大心理压力,周围人打喷嚏、咳嗽都会神经紧绷,会觉得别人的行为是对自己有臭味的反馈。甚至会对人多的环境产生应激反应,周围有人就会不自觉地紧张,上下楼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、甚至走在路上迎面来人都会不受控制地漏气加剧。
小花的漏气问题始于高三。
小花有抑郁焦虑史,手抖、头晕、浑身疼,有时连走路都困难。就像被“摄魂怪”夺走了所有的快乐和感觉一样,甚至连恐惧和愤怒都感觉不到,“像被封印了一样”,她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。
有一次情绪彻底崩溃,她吞了2盒药。吞药洗胃后,饮食不规律,小花逐渐开始便秘、屁多。
高三开学没多久,老师把她从教室角落换到了中间的位置。她的身边都是不熟的同学,后排还有一个关系不好的同学。频频放屁让她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,内心充斥着焦虑、恐慌。有时候她会忽然发现,自己明明没有放屁,身上却会有很重的臭味,她听到了周围同学的嘲笑。
上课时,小花感觉精神时刻是紧绷的,她怕发出屁声又被同学嘲笑,紧张的情绪导致她更频繁感觉到屁意,但她收紧肌肉把屁都憋了回去。后来演变成不可控制的漏气。
她被困在无法自控的“屁事”中,一方面是焦虑、紧张,同时又害怕:自己到底怎么了?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?
肠易激症状加重了抑郁、焦虑,情绪问题又进一步加重肠易激症状,二者相互影响陷入恶性循环。她感觉整日精神崩溃,经常头晕、精神恍惚、睡眠极差,整个人像要分裂了一样。
她说,高中的时候天天站在教室外的栏杆旁边,5层楼的高度在她眼里感觉像平地,很想走过去。
漫长求医路,
看了10个医生终于迎来转折点
尽管父母并不理解漏气是什么,但他们切切实实看到了女儿遭受着痛苦。父母带着小花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路。
小花还记得第一个去的是中医院,医生开了点中药,医嘱是“别吃豆制品、注意保暖”。第一次就医没带来什么改变。
第二次父母带小花去做了肠胃镜检查,结果是有内痔和小息肉,然后进行了针对性治疗。但是漏气、便秘、放屁多的症状也没有改变。
第三次是听别人介绍,又去看了一个老中医,小花吃了好长时间的中药,便秘变成了窜稀,但是漏气、排气还是如常。
第四次又换了一个中医,医生配了中药,又给开了一个白色药丸,服药之后小花的排便形状、次数都正常了,但是漏气、排气还是没什么改变。期间检测了两次幽门螺旋杆菌,都显示阴性。
反复治疗失败让小花更加焦虑,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怪病。小花的父母没有放弃,仍然带着她求医。
第五次,他们去了消化科。医生认为小花是功能性胃肠道疾病,可能是IBS,给小花做了直肠测压检查,还做了几次锻炼排便的康复治疗,但也没什么用。这是小花第一次听说IBS,她回去查了下,觉得跟自己的症状很像。
期间,父母又带小花陆陆续续看了好几个医生,其中一个据说是很牛的中医,“那个中医啥药都没开,就让我练习凯格尔运动,说我又不是完全的肠胃功能紊乱”,然后说可以尝试针灸,针灸也是效果甚微。
2022年9月,一位医生建议小花可以试试认知行为疗法CBT的心理治疗,这是国际指南强烈推荐针对重度肠易激综合征患者的一种疗法,其核心机制是通过调整患者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,帮助缓解症状。
小花于是开始了CBT治疗。半年后治疗结束,小花感觉有点作用,但是并没有突破性的惊喜效果。
“虽然知道怎么理性思考了,但是大脑还是被负面情绪占据着大部分,情绪阻碍了我的思考精力。”小花这样形容。
父母没有放弃,继续带小花看医生。2023年3月,他们又去了省里的医院,挂了一个消化科的专家号。小花说,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。
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,包括肠胃动力、盆底肌、直肠推动力等,结果是肠胃蠕动过缓,其他都正常,“现在可以不担心了吧,都正常,就不要多想了。”这次小花终于感觉吃到了一颗定心丸。医生建议小花去看心理科。心理科医生重新给小花开了抗抑郁药舍曲林。
医生开的药物和检查
2年前抑郁症加重时小花也吃过这个药,但由于副作用严重,小花擅自停药了。
“前两周确实副作用会严重一点,熬过2周副作用会减轻,”小花在医生指导下,坚持了2周,果然之后副作用几乎没有了,直到目前也仍然在用药。
药物起效后,小花用“豁然开朗”来形容认知行为疗法对她的帮助。
2024年5月,在病友的推荐下,小花开始练习肠道催眠,也感受到了积极效果。
看见曙光
第一次令人惊喜的进步
小花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。今年9月份,小花第一次感受到了令人惊喜的进步。
她上课时选择了第一排,这是四年大学第一次,“当时很紧张,一直感觉漏气,然后尝试了催眠中缓解焦虑的方法,最后成功了,感到轻微的漏气。”这次她成功坚持了2节课,安然无事。
10月份,她又迈出了一步:自己去食堂吃饭,她回忆已经有一年半不敢去人多的地方、不敢排队。
排队时前后都是人,坐下来吃饭周围也都是人,小花开始不自觉地紧张,并称“期间感觉到肚子有点不太舒服,但后面又平静了下去,然后就没有那种想放屁的感觉了”。
11月份,小花再次分享她的进步:可以坐在前排上完4节课。
为何会取得如此进步?小花这才意识到,这是认知行为疗法的“后劲”:
第一,主动求证打破思维陷阱
在高中时,小花因为自己放屁多很羞愧,也不敢跟同学吐露自己的羞耻。高中时,周围同学一旦有比如咳嗽的反应,小花会习惯性的猜忌是不是自己漏气了,久而久之也就陷入了别人咳嗽就意味着自己有臭味的思维陷阱。
但大学的室友都非常有爱,小花向她们坦白了自己有排气、漏气的毛病,室友们非但没有责备、嫌弃,反而一直宽慰、鼓励她。
她通过认知行为疗法学习的技巧是识别到自己的认知偏误,并挑战思维陷阱。有爱的室友们成了小花可以抛开顾忌求证的对象。
在宿舍里有时候放屁多,小花问她们有没有感受到。她们都说没注意到过,还会说“放屁多正常,谁不放屁呢”。这样的回应减少了小花的愧疚感。
上课的时候,如果她想坐最后一排,她的室友们也会陪着她坐最后一排。在礼堂开大会的时候,室友们也会围着她坐,走路的时候也会围在她旁边。小花如果哪天有了些进步,比如自己一个人在食堂排队买饭了,还会跑去让室友们夸夸自己。她们会像夸一个小朋友一样,给她鼓励。
大学里的老师们也给了她很大的支持。刚入学要军训的时候,她鼓起勇气跟老师说自己有抑郁焦虑,希望可以不参加军训。老师甚至没有让她交病例证明就同意了。
有时候,小花还是会遇到不太友善的同学。
面对嘲笑,她不再像过去那样一味让自己恐惧和焦虑。她会坦诚、直接地说,自己有肠易激综合征,如果打扰到你们了非常抱歉。她也会主动换到远的位置,下课之后,小花还会再问一遍有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。
大部分情况下,大家都会说没关系,会因为这种坦率礼貌的沟通而选择包容。小花也能接受那些嘲笑甚至辱骂,改变不了那就接受,别跟自己过不去。
第二,告别饮食焦虑
从出现肠易激症状后小花就对饮食产生了焦虑,这种焦虑在她接触到低fodmap饮食后进一步加剧,和不少尝试这种饮食策略的人一样,她也陷入了误区。
每天吃什么东西都要查一下是不是低fodmap,一旦出现了症状加剧的情况她会开始反思,是不是自己吃了什么高fodmap食物。久而久之,饮食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负担。
有一天,舅妈跟她聊天时说,既然焦虑情绪容易加剧症状,那还不如啥也不管了,敞开了吃,让自己吃得开心一点。
小花一下受到了启发,不再查询哪种食物是不是低fodmap。慢慢地,她发现好像吃什么都不会明显加重漏气问题。
她开始领悟到,原来过去让她症状加重的,不只是食物本身,而是她对食物的过度担忧——焦虑和压力会通过脑肠轴加剧肠易激症状。
同时用积极的思维替代原来的焦虑想法,“这顿饭吃得好快乐,这些食物都好好吃”。
解决漏气的关键
打破焦虑—漏气—焦虑的循环
和以前相比,小花已经改善了很多,她用“嘎嘎好”来形容目前的状态,同时也接纳了肠道不适,而不是抗拒和排斥。
有轻微漏气情况,但已经不影响学习和生活,能够正常外出、排队、社交,考试的时候安排在任何位置都不至于紧张;有时候肚子胀想排气,就去教室外,这种频率也比以前少了很多,“我很爱自己的身体,当然要给它调整的时间啦,继续努力就好”。
回顾四年多来和排气漏气的斗争之路,她总结:当你的身体不再紧绷、焦虑,排气、漏气也就减少了。
“要在排气漏气—紧张焦虑—加重排气漏气中寻找突破口,我的突破口就是来源于我服用舍曲林和认知治疗的成功,加上肠道催眠练习让我学会了如何放松、应对有挑战的场合,当漏气有了改善就有了喘息机会,通过不断的小进步达成良性的循环。”
“在病友群看到过很多人过度担心食物会增加排气漏气,对周围细微的动静很敏感,比如别人打喷嚏、咳嗽就紧张,频繁就看医生、找偏方,不敢出门、不敢社交,怕别人非议,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臭味等等,这些我都经历过。”
小花说,打破排气漏气—紧张焦虑—加重排气漏气的恶性循环,确实也是最艰难的过程。
因为受到排气漏气的影响,自己确实会有真实的内疚、尴尬,有时会真实的闻到臭味,所以很容易产生不合理的认知,“比如,别人打喷嚏就一定意味着自己有臭味么?其实很有可能并没有,但是你这么去想,反而加剧了紧张焦虑,导致自己真的开始漏气了。”
小花经常在群里建议病友纠正认知
当局者迷,身处困境中自己很难识别到负面思维,所以小花也在群里多次提过:有条件去尝试下认知行为疗法。
小花为了鼓励自己,收藏了一句话,“别背上包袱,明天又是新的一天。”
她希望更多病友能走出困境,不要太苛求自己,给自己身体康复的时间,接受目前身体不适的症状,学会爱自己,必要的时候能够寻求一些专业帮助,多锻炼,感受生活的生命力。
小花的分享非常有参考价值,总结几点:
1、不要排斥精神类药物
很多人有类似想法:我的情绪问题是肠易激引起的,等我搞定了肠易激,情绪也自然就好了。这是严重的误区。
IBS非常容易诱发情绪障碍,情绪问题会和IBS症状相互影响、恶性循环。换言之,情绪问题会让IBS越来越严重。严重的情绪困扰需要及时就医,并遵医嘱用药。
服用精神类药物要定期复诊,及时向医生反馈药效和副作用,如果副作用严重可以要求医生调整药物方案,擅自停药是大忌。
2、通过CBT纠正认知行为模式
在接受认知行为干预后,小花的认知、行为模式得到了很大调整,能够识别以前的思维陷阱、用积极的思维来替代之,主动向他人求证、能识别导致焦虑的饮食习惯并及时纠正,等等。
这些看起来容易,但患者自己去实践、改变是有难度的,所以需要专业、系统干预提供帮助。
3、练习肠道催眠
IBS的关键是脑肠轴异常,肠道催眠可以调节脑肠轴异常、改善肠道蠕动异常达到缓解症状的作用。
通过一系列的组合方案,将症状和情绪相互影响的负面循环,向着正循环发展。